LOVE and SING

【永不屈服】的主人翁路易詹帕瑞尼，於去年(2014)與世長辭，享年98歲。他的死重如泰山，他的傳記，因著今年電影《永不屈服》的上映，再度熱賣。路易的生命橫跨兩個世紀，他的故事精彩動人，幾部電影的元素相加，都沒有路易這一台人生戲，來得高潮迭起。

這本傳記頗有厚度，卻讓我一翻閱就難以釋卷。路易從小就是個花招百出的頑童，本書第一章洋洋灑灑列出他孩提時期四處作亂的「豐功偉業」，令人嘖嘖稱奇。傳記作者在這裡為路易做了一個小結：「但他不僅是惡作劇、幹壞事而已，還塑造出成年之後的人格形態。他深信自己夠聰明、夠靈巧、夠大膽，遇到任何麻煩都能逢凶化吉，從沒有沮喪洩氣的時候。等到歷史的巨輪將他送進戰爭，這種充滿韌性的樂觀精神，也成為他最重要的特質。」

後來，路易在他亦師亦友的哥哥彼得的訓練下，克服青少年時期的徬徨，不再惹事生非，展現了驚人了跑步才能。1936年，路易19歲，已經打破全美記錄，甚至獲得參加柏林奧運的資格。他的人生看似即將邁入光明大道，卻因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，路易的生命突然轉向，從此踏上一條不可逆料、充滿挑戰的坎坷之路。

與那個時代多數青年人的命運一樣，路易從軍，他擔任美國空軍的投彈員，授階少尉。在當時危險的條件下，許多軍人還未真正進入戰場，就已經死於訓練中的意外。路易以其運動員的靈巧、軍事訓練的技能，在太平洋上撐過一次又一次的任務執行，卻在1943年的一次飛行中，因飛機故障墜毀海中，只有他和摯友─機長菲利普斯，還有另一名射擊員麥克三人，奇蹟似的生還。

在險象環生的海面上，他們搭乘破落的救生艇，經歷飢餓與脫水的折磨、鯊魚的攻擊、日本轟炸機的砲擊，麥克撐了33天後死亡，路易和菲利普斯撐過47天，在太平洋上漂流了三千兩百多公里，抵達馬紹爾群島的環礁，終於獲救......但迎接他們的日本人，把路易和菲利普斯送進了戰俘營，在往後27個月慘無人道的戰俘營生活中，路易遭受一名心理變態的日本下士渡邊睦弘殘忍虐待，從此成了路易一生中最大的夢魘。

路易終究還是留著一口氣，撐到了大戰結束。28歲的他，回到家人身邊，後來也成家立業。一切苦難看似結束了，但路易卻躲不過昔日夢魘的糾纏，他罹患了典型的「戰爭創傷症候群」，但這個疾病是在幾十年後才被醫界正名，在當時根本不為人知。

路易經常在惡夢中驚醒，他幻想著要報復那些曾虐待他的日本人，尤其是渡邊睦弘，路易覺得唯有親手殺死他，才能讓自己重生......路易開始酗酒，發作起來六親不認，包括心愛的女兒。路易的妻子辛西亞非常痛苦，兩人的婚姻瀕臨破裂......

無邊的絕望中，路易人生中最關鍵的契機來到。1949年九月的第二個星期，一位年輕的佈道家葛理翰(Billy Graham)，來到了路易所居住的洛杉磯。他才31歲，卻是全美國最年輕的大學校長，掌管一所設有神學院的小型大學。

葛理翰在洛杉磯搭起帳篷，發動了一場宗教復興。他開門見山、斬釘截鐵的風格，很快引起高度注意，人人都在議論他所帶來的風潮。路易的妻子辛西亞，在等待辦理離婚的愁苦中，聽到了葛理翰佈道會的消息，她希望路易帶她去，路易卻斷然拒絕，辛西亞不死心，一個人跑了去，回來時神采飛揚，告訴路易她不想離婚了，路易雖如釋重負，卻對辛西亞突如其來的宗教熱心，感到訝異與不安。

辛西亞鍥而不捨的說服路易，參加了一次佈道會，葛理翰的信息讓路易驚恐，路易逃了回家。辛西亞再次懇求路易，路易讓步，答應第二次去聽佈道會。那天晚上葛理翰談到戰爭，談到這個受迫害的苦難時代，路易的思緒回到當年，想到墜機時，他在下沉的機艙中醒來，發現纏繞他的纜線，不知何時已經鬆開，使他得以逃脫，浮上水面，原因無從解釋......他也想起漂流時，日軍轟炸機向他們的救生艇掃射，卻沒有一顆子彈擊中他......他曾淪為戰俘，在可怕的虐待中奄奄一息，卻劫後重生......過往的回憶湧上心頭，路易知道，有一位看不見的神，一路帶領著他。

葛理翰說：「上帝對人類的要求，就是信心。祂的不可見則是對人類信心的最大考驗。上帝為了要知道誰真正看得到祂，於是讓自己隱藏起來。」路易又想逃跑，葛理翰卻說：「誰都不准走！」他要求信徒上前。路易突然想起一個遙遠的承諾，那是他在救生艇上，即將活活渴死前的禱告：「如果祢拯救我，我將永遠服事祢。」路易轉身面對葛理翰，葛理翰說：「這就對了，上帝已經跟你說話，你上前來。」

路易回到家，多年來他第一次不想在晚上喝酒，他把酒全倒進洗碗槽，把所有代表墮落生活的物品，都丟進垃圾箱。第二天清早，路易醒來，發現這是多年來他第一次不靠酒精入眠，第一次沒有夢到渡邊。他拿起聖經閱讀，回想上帝的愛如何拯救了他，第一次，他對渡邊沒有了恨。

祥和平靜之中，路易輕聲哭泣起來，所有憤怒、恐懼、羞辱和無助，都煙消雲散......就在葛理翰為他禱告的隔日清晨，路易終於拋開過去，獲得了新生。

路易在葛理翰的佈道中重生得救的經過，記載在【永不屈服】的第卅八章「召喚的汽笛聲」，這也是本書最令我動容的一章。但是故事還沒有結束。1950年，路易再度踏上日本的土地，回到當年讓他痛不欲生的戰俘營，然而渡邊睦弘不在其中、生死成謎。這地已成了日本戰犯的囚禁所。

曾經，路易念念不忘要回到日本，親手殺死虐待過他的那些人，如今他卻在上校軍官的陪同下，與那些當年凌虐過他的戰犯一一握手。路易完全寬恕了這些人，對路易而言，戰爭，終於結束了。

路易的人生，在進入葛理翰的帳篷之後，邁入另一個巔峰。重生後的路易，開展出新事業，成為一位基督教演講家，他創設了一個非營利組織「勝利少年營」，這個營地專為誤入歧途的孩子開放，路易接待他們，不刻意宣揚基督教，只是以身教呈現，讓他們自己選擇。勝利少年營讓許多迷失的青少年步入正道，重新做人。路易殷勤服事，他特殊的經歷，讓他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，他先後獲邀在五屆的奧運傳遞聖火，太多團體爭相要頒獎給他，讓他奔走不停。

路易80歲的時候，意外得知渡邊睦弘還活著的消息，他當下的反應是：「我要見渡邊。」但懦弱的渡邊，及至死亡，都沒有與路易見面。路易曾寫了一封信給渡邊睦弘，當中有一段：「戰後，夢魘讓我的人生土崩瓦解，然而感謝佈道家葛理翰帶領我面對上帝，我從此將生命獻給耶穌基督。愛取代了我對你的仇恨。」最後，路易告訴渡邊：「現在，我只希望你也成為一位基督徒。」

2003年，渡邊睦弘死亡。而飽經風霜的路易，活得比渡邊睦弘，任何一個同袍，甚至兄弟與妻子，還要長久。

路易無疑是上帝眼中的最佳男主角，他在人生舞台上賣力演出，成了一台戲，給天使和世人觀看。他是生命的跑者，以他的毅力和勇氣，帶給世人無盡的鼓勵，也為自己，奪得光榮的最後勝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