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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 告訴我你是怎麼死的.jpg

無可否認,是這個相當吸引人的中文書名《告訴我,你是怎麼死的》,一把將我拉進書中世界。原文書名其實相當簡潔──Working Stiff,Stiff是死屍的意思。作者Judy是一名法醫,她的工作內容一如我們對法醫的初步認識,就是相驗屍體、開立死亡報告、協助刑案調查。但在書中,作者想要告訴我們的,卻不只是這些。

孩提時代的Judy,在精神科醫師父親的薰陶下,很早就立下行醫的志願,哈佛與UCLA的學歷,也證明她足堪所願。Judy13歲那年,摯愛的父親自縊身亡,這成了她心中揮之不去的痛楚;在她往後執業的過程中,面對自殺者家屬,她格外能夠表達同理心,Judy不只一次提到:「自殺是最糟、最自私的做法!」所有的人都應當珍惜自己與他人的生命,這道理放諸四海皆準。無奈的是,法醫從屍體中,看盡了人類如何加諸傷害在自己與他人的身上,這些一動也不動,躺在驗屍台上的屍體,以各種死法,訴說著他們的故事。

書中琳瑯滿目的案例,時而感傷、時而悚然。作者詳實描述種種細節,客觀讀來,或可當作一部人體科普教育的課材。在法醫鑑定分類中,死亡狀態可分成六大項目:兇殺、自殺、意外、自然疾病、醫療併發症,以及死因不明。這個鑑定結果深深影響往後的每一個環節,所以法醫必須對屍體做最徹底的醫學檢查,也要完整記錄或保留由外到內的所有鑑識項目,這些作業都有標準流程,更仰賴法醫本身的經驗與敏銳的直覺。

Judy的朋友,甚至是醫界同業,常對她的工作感到驚訝,懷疑她怎能泰然自處?但Judy說,本來所有習醫之人,都要學會相當程度的物化病患才行,如果不壓抑情緒,要如何做事呢?法醫面對的是屍體,Judy覺得某種程度上這還容易些,因為屍體本身就已經是個「物件」,不再是「人」。更重要的是,Judy認為生者才是她的職責所在,當她面對死者家屬時,她得學著如何安撫他們,向他們說明死者死亡的狀態、有否受到痛苦......當意外或兇殺發生時,她要調查死亡現場,也必須出庭作證......這無疑是辛苦的,Judy卻深刻表達她對這份工作的熱愛,因為Judy說,在必要的時候,只有她能為死者說話。

作者的寫作方式並不煽情,在這種大可做文章的驗屍題材上,Judy維持一貫醫師的理性,沒有灑任何狗血(事實上也夠血腥了),但是有三處,Judy提到自己的淚水與恐懼......

第一處,是她解剖一具在車禍肇逃意外中喪生的女性。與她一同喪生的還有肚裡19週大的胚胎,當她從切開的子宮裡捧出那精緻完美的男嬰胚胎,她淚留不止,感到所有專業都瓦解成灰......她能為死者做的,就是以驗屍結果指證肇逃者的罪行,讓被告無可推諉。

第二處,是她提到她見過最糟的死法。那是一個在爭執時被丟入散出高溫蒸氣的人孔蓋中的男性,他墜落時正好卡在管道中,底部冒出高達300度的蒸氣,救難人員抵達時他還沒死,還在不停慘叫,然後在極度痛苦中蜷縮死去。為什麼這是最糟的死法?因為他跌落時骨頭沒有斷裂、頭部沒有創傷,所以他是在意識清楚的情況下承受高溫燙傷,又因為沒有火焰接觸,所以真皮層的神經沒有損傷,還能感知灼熱,死者是在清醒的狀態下被完全煮熟......Judy形容這個男人「像一隻龍蝦一樣被徹底蒸熟了」。替他驗屍後,Judy做了一場在紐約服務的兩年間最可怕的噩夢,夢裡有這個男人無止盡的尖叫,她完全感受到他的痛苦,卻束手無策。

第三處,是她在911事件後繁重的遺體辨識工作中,從破碎的屍塊中,找到一樣又一樣的遺物,每一項遺物都說明著他們生前的身份、職責、所愛......當她從一位男性身上取下一只與她丈夫相同的婚戒,又拿出他身上的一張照片,看到照片裡有一個與她兒子年紀相當的小男孩......Judy強忍的情緒終於潰堤,扯下口罩和手套奪門而出,跑到工作區外大哭起來。

Judy在本書作者部分,並列了丈夫的名字,我想這是很深的感謝之舉。畢竟在Judy決定接受法醫病理學訓練,舉家搬遷至紐約以來,是她的丈夫自願放下自己的職涯,全心照顧家庭與孩子,使Judy可以無後顧之憂的投入工作。及至後來,紐約發生震驚世界的911事件,Judy成為當時待命,以及往後八個月投入龐大的遺骸辨識工程中的30名醫生之一;911還未平息,炭疽熱生化攻擊又接踵而來,還有美國航空587航班的墜毀事件......Judy的丈夫擔起家庭責任,而她懷著第二個孩子,一邊感受腹中生命的成長,一邊在失去生命的遺體殘骸中拼湊真相。

這是一本沉重卻易讀的好書,Judy帶領我們進入一個與我們息息相關,卻不容易接觸的領域。這本書是她在紐約市醫事檢察處服務的兩年之中,接手262件驗屍當中的工作紀事。911事件12年後,她的驗屍件數早已超過兩千。Judy說,她很愛這份工作,愛科學、愛醫學,更愛這份工作中與醫學層面無關的部分──替生者諮商、為死者發聲。

「要能每天面對死亡,親眼看個透徹(驗屍英文原意),你必須對生者有愛。」這句話是Judy為本書做的總結,或許,也可成為你我的提醒與借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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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Shihyu Wa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